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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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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琬盈在北城能去的地方不多。

她平時就不愛出門, 也不是那種喜歡結交朋友的性子,大多數不工作的時候,都是自己在家裏看書寫字。

謝凜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, 也派人查了北城所有酒店的入住記錄, 沒有找到周琬盈的入住信息。

這天晚上,他開車去了一趟七號別墅院。

這棟房子是他送給周琬盈的二十三歲生日禮物。

小姑娘前段時間還在規劃, 說等他們結婚以後也許很快會有孩子,等孩子稍微大一點就可以搬到這邊來住。這邊有大花園,將來可以給孩子們做戶外活動。

謝凜還記得那一天, 那時候剛剛定下婚期不久, 他們從遼城回來, 他找了婚紗設計師到家裏,幫周琬盈量身,確定婚紗的款式。

小姑娘坐在沙發上,看設計師過往的婚紗作品, 喜悅又有些害羞地詢問他意見,問他魚尾婚紗好看,還是宮廷婚紗好看。

最後他們定下了宮廷式婚紗。

晚上他們在書房選婚戒, 設計師發過來的幾款設計圖謝凜都不滿意,索性自己動手畫圖。周琬盈趴在旁邊看,等謝凜畫完, 又拿著鉛筆加一顆小小的愛心上去。

那時候的周琬盈鼓足了勇氣要留在謝凜身邊, 甚至已經開始和謝凜計劃孩子的事。

明明他們還有兩個月就要辦婚禮,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。

可周琬盈最終還是放棄了。

她將房子還給謝凜, 將定情信物留下, 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退出了他的生活。

謝凜將車停在外面, 盯著空蕩蕩冷清的院子看了很久, 久到他心口感覺到刺痛。

他拿出手機打周琬盈的電話,三天了,仍然是關機的狀態。

他又打給楊安,聲音聽得出疲憊,問:“查得怎麽樣?”

楊安回答說:“剛剛查完最近幾天航班信息,沒有周小姐搭乘飛機的記錄。”

“高鐵呢?”謝凜問。

“正在查,不過目前還沒有查到。”

謝凜背靠住駕駛座的椅背,疲憊地閉了閉眼。

過很久,他睜開眼睛,說:“查查她最近有沒有簽證記錄,她休一年假,我懷疑她可能會出國。”

“是,我馬上去查。”

掛了電話,謝凜將車子掉頭,駛出七號別墅院。

他開車回星瀾灣,進小區的時候,物業交給他一個包裹,說是下午有幾個工作人員送過來的。

他看了一眼,說:“麻煩幫我放到後排就行。”

“誒。”物業拉開後排車門,將紙箱放進去。

謝凜開車進小區,車子停進車庫,下了車,把紙箱抱出來。

回到家,他坐到客廳沙發上,拿剪刀把紙箱拆開。

白色紙箱裏面是蓬松漂亮的婚紗。

前陣子婚紗設計師已經打過電話,說婚紗已經差不多快要完成。電話是周琬盈接的,她開心地留了地址,因為不確定到時會不會在家,所以讓他們送到物業那裏,她回家的時候去取就好。

謝凜將婚紗拿出來。

他忍了幾天的情緒忽然有點難以克制,他靠進沙發椅背,喉嚨酸脹地閉上眼睛。

過了很久,手機響起。

他接起電話,嗓音沙啞,“查到了嗎?”

楊安回答說:“沒有。周小姐最近幾天沒有搭乘高鐵的記錄,火車也沒有。”

謝凜問:“簽證呢?”

“也沒有。”楊安回答說:“周小姐最近沒有申請過簽證,也沒有到過大使館。”

謝凜沈默了很久。

楊安小心詢問道:“謝總,接下來怎麽辦?”

謝凜道:“查查她最近有沒有購車記錄,但她也許不是用自己的名字買的,查查趙媛媛,還有沈雁笙。”

“是,我馬上去查。”

掛了電話,謝凜靠在沙發裏坐了很久,他望著落地窗外漆黑夜色,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比他想象中大。

當一個人不想被他找到,他要找到她,猶如大海撈針。

謝凜一夜失眠,在書房裏待了一整夜。

他坐在書桌前,想找一找周琬盈的東西。

可周琬盈大概下定決心不給他留任何念想,所以連她平時練字抄寫的那些經文都全部帶走了。

她帶走了所有屬於她的東西,半點回憶都不肯留給他。

他找遍所有抽屜,最後在一本書裏找到一張便簽。

是周琬盈看了一半沒有看完的書,中間夾著一張小小的書簽。

書簽上蓋著一個小小的章,謝凜拿起來辨認,看到上面蓋著四個小字。

刻的是:謝氏琬盈。

謝凜摩挲著那枚紅色的小章,眼底多少有些滾燙。

她大抵是忘了這張小小的書簽,否則一定也會帶走。

只是連他都不知道,她什麽時候刻的這樣一個印章?

謝凜在北城找了幾天,能問的人都問遍了,能找到的地方也都找遍了。

楊安也沒有查到周琬盈的購車記錄,謝凜那天上午去找過沈雁笙,沈雁笙雖然沒有明確告訴他琬琬在哪裏,但他確定琬琬確實已經不在北城。

他親自去找人幫他查過路信息,終於查到五天前,周琬盈駕駛一輛尾號383的奧迪Q7離開北城,朝著遼城的方向去。

他連夜乘飛機趕往遼城,直覺告訴他,周琬盈到遼城,應該是為了去他們正式在一起的地方。

他下了飛機就回家開車,連夜上山,到了當時他們住過的酒店,查到周琬盈這幾天確實住在這裏,但她昨天已經退房。

謝凜借工作人員的手機,打周琬盈住酒店登記的手機號。

誰知道打過去,是趙媛媛的備用電話。

他氣得胃疼,太陽穴突突地跳。

他低估了女明星的隱私意識,她出來住酒店都是讓趙媛媛幫她定的房間,難怪他死活也查不到。

他逼問趙媛媛,問周琬盈接下來住哪裏。

趙媛媛答應了周琬盈不要把她的行蹤告訴任何人,尤其不能告訴謝凜。

她不能說,為難道:“謝總,我真的不能告訴你。”

謝凜也知道趙媛媛是周琬盈的工作人員,自然是聽她的。

他也沒再逼問,掛了電話,給楊安打電話,讓他再查383的行程。

他坐到酒店大廳的沙發上等消息。

不知道是因為沒吃飯,還是被周琬盈氣的,他胃疼得厲害,微微弓著身,蹙緊眉心盯著窗外。

他低估了周琬盈離開他的決心,就像她當初鼓起勇氣留在他身邊一樣,輕易她不會離開他。

但一旦決定離開他,也不會給彼此留任何退路。

十分鐘後,楊安打來電話,查到周琬盈的車半個小時前進入了雲南。

謝凜開車下山,到機場的時候已經沒有到雲南的航班。

他索性在機場候機廳坐了一晚,搭第二天一早的飛機到雲南。

彼時周琬盈正借宿在雲南大理一個小村子裏。

她昨晚失眠,不知是擇床,還是太多情緒積壓在心裏,夜深人靜時,便控制不住地落淚。

她早早起床,到村子裏去呼吸新鮮空氣。

那也是一個旅游勝地,只是游客相對較少。

她戴著帽子,打扮很低調,不會有人認出她。

她沿著小溪慢慢地走,路上見到有人結婚,忍不住停下來看。

她看到新娘穿著的潔白婚紗,忽然想起了她的婚紗。

前陣子她留了地址給婚紗設計師,不知道現在婚紗是不是寄到了家裏。

不知道謝凜有沒有看到。

不知道謝凜會不會恨她。

一想到謝凜,她就心痛到快要死去。

她忍住眼淚,快步朝前走,努力令自己忘掉。

村子裏有一間古老的寺廟,她看到有當地人進去燒香,便也跟著走進去。

她曾經遇廟進廟,遇到菩薩就拜,只為求能和謝凜永遠在一起。

如今沒有了這個願望,便求菩薩保佑謝凜一生順遂,平安幸福。

她跪在大殿,虔誠地許下心願。

擡頭望向菩薩的莊嚴寶相,眼裏忽然克制不住地湧上淚水。

她在大殿跪了很久,離開的時候,廟裏的師傅叫住她,問她有什麽傷心事,為什麽哭得那樣傷心。

她搖搖頭,說:“我沒有傷心事,我很幸福。”

這一生能和謝凜相愛過,她已經很滿足。

求不到天長地久,能擁有這段回憶,她這一生也已經很值得。

周琬盈在遠離人煙的小村子裏散心,到天黑時回到民宿。

卻不知道她前腳回到房間,謝凜後腳抵達民宿。

他一張英俊的臉沈得厲害,身上襯衫西褲因為舟車勞頓而顯得風塵仆仆。

老板娘見著一個英俊公子哥走進來,連忙笑著上前詢問,“你好,是要辦入住嗎?”

謝凜從褲兜摸出錢夾,抽出錢和身份證遞過去,“三樓的房間。”

“誒。”老板娘滿臉笑容,接過錢,連忙走回櫃臺登記。

辦理好入住,謝凜徑直上樓。

卻沒有回他自己的房間,走到305房間門口,擡手敲門。

房間裏,周琬盈剛剛換下衣服,聽見敲門聲,警覺地問:“誰?”

“我,謝凜。”

周琬盈猛地怔在那裏。

那一瞬間,心跳仿佛都停止了。

她緊緊盯著房門,懷疑自己聽錯,渾身血液凝固,她忘記呼吸,也忘記出聲。

謝凜道:“你今天不開門,我就一直在門口等,你一天不出來,我就等一天,兩天不出來,我就等兩天。我倒要看看,你要跟我耗到什麽時候。”

周琬盈此刻才意識不是幻覺,且她聽謝凜說話的語氣,明顯已經很生氣。

她不知道謝凜怎麽會找到她這裏來。

為了不讓謝凜找到,她甚至一路出行都沒有搭乘飛機或者高鐵,車子也是借陳越朋友的名義買的,她沒有再用以前那張電話卡,住酒店也是讓媛媛用備用號幫她訂的房間。

她決心離開謝凜的那一刻,就沒有想過要給自己留退路。一年的時間,足夠謝凜開始一段新的感情。

謝凜在外面站了有幾分鐘,只覺得胃疼到難以覆加,他臉色越發沈,說:“我幾天沒睡覺,你就讓我在外面站著?你就是要跟我分手,也給我把話當面說清楚。”

周琬盈緊緊地咬住下唇,猶豫很久,最後到底還是走去門口,把門打開。

望向謝凜的那一刻,周琬盈眼中控制不住淚水。

她拼命忍住,盡量使自己冷漠,“你為什麽要找來?”

“我為什麽要找來?”謝凜看著她,臉色前所未有地難看,“你說分手就分手,你問過我的意見嗎?我同意了嗎?”

他徑直進屋,說:“把門關上。”

周琬盈關上房門,轉過身,看向謝凜。

謝凜也看著她,一路上積攢的生氣,在看周琬盈消瘦蒼白的臉頰時,一瞬間忽然什麽重話都舍不得說了。

他只是問了她一句,“周琬盈,你是不是覺得,我們倆之間,只有你愛我很深?”

“你是不是覺得,你離開我,我隨時就能開始一段新的感情,然後隨時可以找一個世家千金結婚?”

“你休一年假,是不是還想著,等你休假期滿,回到北城的時候,我已經和別人結婚,到時就算我們再見到,也情誼兩消。你是不是還能做個大度的前女友,祝我一句新婚快樂?”

周琬盈紅著眼眶望住謝凜。

她被謝凜問得啞口無言。

他是這樣了解她,他永遠知道她在想什麽。

謝凜諷刺她,說:“你還真是大度,甘心做前女友。”

周琬盈忍住眼淚,沒有說話。

謝凜從北城找到遼城找到雲南,再找到這個小村子,幾天沒合過眼,此刻見到周琬盈,才覺得一顆心落了地。

他現在都沒有精神和周琬盈吵架,坐去沙發上,下意識按住胃部。

周琬盈見謝凜按著胃,嚇得臉都白了,連忙跑過去。

她蹲到謝凜面前,伸手去握他捂著胃部的手,擡頭看他時,眼淚直接掉了下來,問:“你怎麽了?胃疼嗎?”

謝凜看到周琬盈雙眼紅得像兔子,就知道她這幾天也沒少哭,他瞬間覺得公平一點,不枉他被她氣得胃疼,說:“被你氣的。”

周琬盈眼裏淚水更多,說:“我去給你買胃藥。”

她說著就要起身,被謝凜拉住。

謝凜認真看她,說:“明天跟我回北城。”

周琬盈搖搖頭,努力忍住眼淚,她也認真看著謝凜,忍著心痛說:“謝凜,我們就這樣吧。你媽媽說的是對的,你應該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做你的妻子。你是這樣的好,不應該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。”

“你是什麽樣的人?”謝凜問。

周琬盈忍著眼淚,努力地露出一個笑容,說:“我是一個各方面都配不上你的人。我的出身會給你帶來汙點。我的父母是那樣糟糕的人,跟我這樣的人沾上邊,連帶著謝家的臉面都會丟光。”

她到現在都記得那天她父母鬧到謝凜公司,謝凜從樓上下來時的臉色。

謝家是家世清白的大家族,就像謝凜母親說的,他們謝宋兩家幾輩子沒有出過這樣的醜事。

如果不是遇到她,謝凜一輩子不需要處理這種破事,更不需要跟她父母那種下三濫的無賴打交道。

她在那一刻深深感受到她和謝凜之間的差距,他們之間隔著一條跨越不了的鴻溝。她也非常理解,為什麽謝凜的母親那樣討厭她。

沒有哪個做母親的,希望自己優秀的兒子,娶一個這樣出身的女兒。幹凈體面的豪門世家,忽然有了一堆流氓無賴一樣的親家。

謝凜認真看著周琬盈,說:“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的出身,知道你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人。琬琬,你覺得我會在乎這個嗎?”

“我知道你不在乎。”周琬盈忽然覺得很難過,她控制不住地流淚,喉嚨像堵了一把沙子,忽然什麽話也說不出來。

謝凜心疼地掌住周琬盈的臉,認真看她,說:“琬琬,你是你,你父母是你父母,為什麽要因為他們跟我分開?”

“我知道你一直在意我母親,不想讓我因為你,跟我母親的關系出現裂痕。但是你想沒想過,如果我失去你,我和我母親的關系還會好嗎?”

“還是說,你真的愛得很辛苦,真的想離開我?”

周琬盈哭著搖頭。

她怎麽會愛得辛苦呢。能夠和謝凜相愛,是她這一生最幸福的事。是即使分開,也可以靠回憶過一輩子的事。

謝凜揉揉她的腦袋,說:“明天跟我回去,跑這麽遠,你也真是能躲。”

謝凜累了好幾天,去浴室洗了個澡,把周琬盈摟上床,沾枕頭就睡了。

周琬盈看到謝凜這樣累,忽然就覺得自己太任性。她抱住謝凜,把臉埋在他懷裏,哽咽地說:“謝凜,對不起,是我太任性。”

謝凜閉著眼睛揉揉她腦袋,說:“知道任性就好,明天老實跟我回家。”

謝凜淺眠,怕小姑娘又跑,天不亮就醒了。看到周琬盈乖乖睡在懷裏,他總算安心,擡手揉揉她臉蛋,又忍不住俯身吻她。

兩人分開太久,他這陣子又思念太過,這一吻就舍不得放開,手順著周琬盈的睡裙探入。

周琬盈在謝凜吻下來的時候就醒了,她擡手抱住謝凜,兩人在被子底下無聲纏綿。

一直到天亮才結束。

周琬盈累得睡了個回籠覺,早晨醒來的時候,看到謝凜坐在床邊翻她的行李箱,她探過身去,問:“你在找什麽?”

謝凜道:“沒什麽。”他把找到的周琬盈的戶口頁拿出來,揣進褲兜。

回頭看到周琬盈擁著被子擋住身體,沒忍住笑,伸手將人從被窩裏打橫抱起來,往浴室去,說:“洗個澡,去機場了。”

周琬盈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跟著謝凜回到北城。

她原本以為會直接回家,誰知出了機場,謝凜讓司機開去民政局。

她驚訝地看向謝凜,問道:“去民政局幹什麽?”

謝凜說:“領證。”

周琬盈問:“領證做什麽?”

她很驚訝,沒想到謝凜會突然帶她去領證。

她想到謝凜的母親。

她明明答應謝凜的母親會離開的,結果沒幾天又跟著謝凜回來了。她都沒想好要怎麽跟謝凜的母親交代,現在謝凜莫名其妙要帶她去領證。

她很抗拒,連連搖頭,說:“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不領證的嗎?”

謝凜道:“我就是太相信你,以為你會一輩子在我身邊。現在不是你要不要領證,是我要領,不拿結婚證把你綁在身邊,鬼知道你哪天又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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